流谣一:北宋有个范公堤,今朝便有丰公塘。黄河大水猛如虎,不比丰公腰子牛。江淮洪浪漂千里,比不过丰公功德厚。丰公治水鬼见愁,不治江河祖坟丢。

    流谣二:汴水流,泗水流,漫灌瓜州古渡头。何道大使说河道,河道若壅何道堵。

    流谣三:乌纱,乌纱,官官戴。不戴乌纱不卖呆,卖呆随他卖。千贯万贯卖他呆,敢赊我敢买。

    流言止于智者,大多数人觉得自己是个智者,以是流言支配了他们的恐惧,恐惧支配了他们的呼声。听着呼声嘚瑟瑟归家的廉某人,将狸叔所说述与菊九,菊九肃色道:“你当真不问我来历?”

    廉衡:“无间门是什么存在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因它与我无干。姐姐既叫菊九那就是菊大娘女儿了。”菊九失口苦笑,廉衡看着她难得一见的笑容皮皮再道,“姐姐笑起来堪堪落雁,咱家以后屋顶飞来鸟,姐姐你笑一下,咱就有鸟肉吃了。”

    终日持刀的凌霜女侠,嫣然浅笑:“数你嘴甜。”

    廉衡憨憨再笑:“我说真的。难怪花师兄喜欢你笑,姐姐笑起来,堪堪你花一笑百花杀。”

    菊九:“别学那无赖。”

    廉衡嘿嘿:“过些时日,待你身体好利索了,绾个寻常女子的桃花髻随云髻什么的,慢慢就能出入六街三市了。”

    菊九点头应好。自怀中摸出唐敬德归还的双鸾菊乌木雕,环顾陋室清壁,望着屋外正趴石桌上练字的蛮鹊、小大和大小,以及拄着拐杖、摩挲着收拾庭院的廉老爹,和那挎着书箧蚤出夜入的忙梭梭薄影。潮涌的暖流,渗酸她鼻子渗红她眼眶。素门凡流的生活,就像一个温暖的怀抱,扑进去就不想挣脱。大索命同她语重心长一次次讲“刺客永远是刺客”,但五索命棋舞已死。她是菊九,她是菊九,门主既放她生路,她就放自己一条生路好了。乌木雕,厚藏就好。

    “下雨了……”

    “收衣服……”

    “收干萝卜……”

    “慢点跑小心摔……”

    踢踢踏踏远远近近的尖叫声、收摊声、吆喝声,堪比伽蓝。大旱望云霓,不,最近雨水充沛。落汤凤凰唐敬德,湿漉漉蹿进门时,廉衡一脸鄙弃地递蛮鹊把油伞,蛮鹊三步做两步跑大门口迎接富贵闲人,真害怕廉家堂稀薄的油花花被此游神一勺舀干净。隔三差五的淅淅沥沥中,游神成了廉家堂常客蹭了早饭蹭晚饭,小鬼成了世子府常客蹭了书房蹭客房,两人的司马昭之心一个在人一个在书,将死乞白赖各自发挥到淋漓尽致。

    而“伏秋大汛”在雨水中、谣言中渐成鼎沸之势:黄淮州府的民众,一传十十传百,因这干系他们生死飘摇。帝京百姓,吃饱了干看也是意难平。宁夏府、河南府、开封府、归德府及淮安府等沿河大府日日一道奏章,上疏京城,工部压都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