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顾无言间,沈福临踅着步子,要前不前地磨蹭了半晌,再要抬头之际,碰巧触上吕延的目光,自知拖沓得久了,不好磨耗,只得硬着头皮,提起手边的茶壶,故作亲昵地咧开嘴角,“客官,口渴了罢,这是本店特制的冬瓜茶,清润止渴,刚来就该给客官奉上的,福临一忙起来就颠三倒四,多有怠慢,还望客官莫要计较。”

    揽杯倒茶的动作未停,沈福临两眼紧盯,一眨不眨,生怕错过了吕延神态上的变化。吕延不为所动,沈福临颇觉失望地失神了一瞬,手头一松,茶水便从杯沿上溢淌下来,尚未发觉之际,突然听得一声冷哼。

    沈福临提脚一跳,“抱歉……万分抱歉,福临……近日不小心惹了风寒,恍惚得厉害,实在对不住客官。单是在嘴上说,显不出什么诚心,这就去给客官拿盘冷荤来抵罪。”

    吕延本来微垂着头,正要打量溅上胸口的湿渍,听得“冷荤”二字,陡地拔起背脊,“不、不必了。”

    似如这般的推拒,沈福临见得多了,并不以为这是发自真心的拒绝。

    换了寻常的客人,遇到似如这般的情形,多数都要故作一番矜持,怎样也要在同伴面前装一装大方,面前的这人却不能够据此衡量,毕竟,这人唯一的同伴就是趴卧在桌角的杂色怪鸟,凶色毕露不说,甫一见面还对自己又扑又咬,显然搭不上什么通人的灵性。

    沈福林暗自打量,心想这人就算上心这鸟,断也没有因为顾忌这鸟而遮饰自己的必要,不愿占这摆在面前的便宜,必是因为前番的冲撞存了厌恶,巴不得能尽快离店。

    他又何尝不想如此?只可惜店小势弱,若是把赶人的意思表现得太过露骨,到头来少不了要大闹一场,一个不小心,砸坏了店里的物件,夹着尾巴赔钱又赔罪的,定然只有独居此地无依无靠的自己……

    迟疑了片刻,沈福临索性抽离壶柄,两手拱在一处,很显恭敬地低着头道:“冷荤若是不尽兴,再给客官添一壶温酒?”

    闻言,吕延浑身一震,面上浮出了几不可见的红晕,颇显艰难地启开唇齿:“贫僧……乃出家之人,定心持戒,谨遵门诲,还请施主莫要玩笑。”

    这声说毕,沈福临才隐约激起这人刚来时的印象,“刚进门的时候,这厮好像的确说了声‘贫僧’来着……”

    当时他骇得魂不守舍,混没留心此处,眼下猝然回觉,登时起了不忿,面上讪讪做了敷衍,一等背转过脸,便即气鼓鼓地暗啐:“既都做了和尚,留那一顶的头发作甚?论道理,他要真是个守戒的本分和尚,随便找户人家,讨点素菜米粥就成了,何必大摇大摆地进到我家店子?敢情瞄见我一个好欺负,偏就存了心地讹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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