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垣的声音有点高兴,周黎想,她现在应该是微笑着的。

    周黎挂掉电话,发现一楼厨房里只剩下对着食材举刀皱眉的徐燕白。他抬头,看见了坐在二楼小阳台上的沈意。护栏围得不高,她松散地坐在上头,换了一身轻便的家居服。天已擦黑,卧室被她开得大亮,很好地把她圈在光照里。

    沈意拎了一瓶酒,手里还有一根热狗吃一口,喝一口。喝得潇洒,周黎莫名想起语文课本里学过的“金樽空对月。”

    确实之后,沈意和千垣没有再联系过,停留在那天晚上的客客气气。

    再次遇上,是在医院。

    徐燕白并不愿意沈意去那儿,所以凡事跟医院挂上钩的事情都会亲力亲为。沈意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之后徐燕白为她咨询过很多的心理医生,然而总是兜兜转转收到关于千垣的推荐。他们告诉她,千垣很擅长心理创伤治疗。

    徐燕白只能嘴里感激涕零地说了谢谢,然后面无表情地放下电话。沈意现在的心理医生也不差,是他能找到最好的。只是徐燕白总觉得不够,总是期望能够找到更好的。

    沈意表面上其实维持得很好,面对司法程序平静坚强,甚至能跟徐燕白开上几句玩笑,回到以前互相打嘴炮的日子。她坚持要回到秋意白工作,徐燕白怎么劝怎么拖延怎么打太极都不好使,只能任由她回来。不过回来也好,徐燕白也用不着边转成陀螺边七上八下。

    更极端一点,她的生活里也没有因为变故染上坏习惯。适度喝酒,依然不抽烟,甚至做饭上都继续无视徐燕白的抗争坚持健康清淡原则。

    但徐燕白还是觉得哪里变了。

    最初的紧密是因为都要在沈从和手底下讨生活,后来演变成一种互相帮助和照顾的同生共死。他们明白对方喜欢吃什么,讨厌吃什么,是什么样子的真实性格,什么时候会不开心什么时候会愤怒,却从不过问为什么。

    这种模式一直维持得很好,也算是互相掩盖伤疤的一种方式,对于共用着一段最痛苦回忆的人,是再好不过的相处方式。

    徐燕白也以为这样很好,他们可以一直这样互相照顾下去。

    然而现在这种模式却成为了他们之间最越不过的鸿沟。

    徐燕白做完一台手术回到办公室,在窗前掐着眉心。对小动物过于感情丰富的人做兽医简直就是一场天长地久的折磨,徐燕白看着手底下被切开脏腑的小狗,觉得自己每一刀都剜在自己身体上。

    他难得拉开窗帘开窗户透气,就看到小后院里的沈意。午休换班,沈意跟他说出去买饭,原来一个人窝在这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