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轮锤击臂骨,像是重物压垮支架,又像是陨石砸开山峡。咚的一声闷响,严兴双臂仍抵在头顶,而膝盖撞上地板,为了扛住这一拳,他不得不跪下。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人一拳打到跪地,严兴恼羞成怒,双手扯住异域男子的手臂,足尖发力使身子像压到底的弹簧一般弹起。

    蛮力拉扯之下,异域男子重心偏移,身形不稳,看似向前跌倒。

    严兴顾不上他身份特殊,抓紧仅有的胜机用右肩撞向异域男子高耸的鼻梁。

    眼看就要赢下这场突如其来的恶斗,严兴右肩忽然一阵酸麻,异域男子的左手不知何时扣在他右臂关节处,大拇指、食指、中指与无名指如鹰爪猎食般狠狠一抓,一剜,一拉,只听见咔啦一声,严兴肩部关节错位脱臼。

    剧痛像尖刀刺穿骨肉,严兴大叫一声,松开双手踢出右腿,异域男子同时抬腿侧踢,两条小腿撞到一起,严兴胫骨断裂,半截小腿往前荡出一个令人牙酸的角度,接着如秋千般摆了回来,像是撞上实心铁棍的塑料棒。

    “啊!啊——”

    严兴跌倒在地,惨叫声像是定身咒,让几名狎司不约而同地停住脚步,低端妓院营收不多,请不起开窍武修做保安,几名狎司都是普通打手,哪敢上前劝架。

    换作半个月前,女舍里其他嫖客和姑娘可能会有说有笑地看热闹,但现在人人都知道热闹不是那么好看。看见严兴断臂断腿的惨状,众人扭头就走,争先恐后跑出门去。

    人流涌向门外,却有一个矮小干瘦的男孩逆流而上。

    ………………

    张家巷里的孩子生活不易,为了生存必须抱团取暖。

    张赤远对生母没有印象,因为在他记事之前母亲已离开人世,至于父亲,张赤远甚至记不起他清醒时的样子,怒火加上劣质酒精,早就烧坏了他的脑袋。

    唯一给张赤远带来温暖的人,是邻家活泼漂亮的大姐姐。是她在张赤远受伤时去正气堂求药,是她在张赤远挨饿时去菜市场偷米捡菜叶,也是她教会了张赤远炒白菜。

    吃完菜叶,再往盘子里倒碗开水,就是泛着油水的“白菜汤”,这碗汤,张赤远喝了四五年。

    她十六岁生日那天,张赤远厚着脸皮找姜徽音借钱,买了一小块奶油蛋糕,那是他俩第一次尝到蛋糕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