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咱们带着,别便宜了别人!”雷三儿一个大男人,爱吃点心没啥奇怪,却独爱这一口。这软香糕夏天吃正合适,解暑清凉,又软又香,用料简单却不易得,越简单的东西想做好了越难。这是都城数得上的点心,做得好的不过三家。偏雪娘是北方人,又在吃上极有悟性,才能把它做好。不知道雷三儿一个南方人为什么会爱吃这种精细东西,甚至喜欢到独占的程度,不许她贩卖。这点心做起来很麻烦,不卖就不卖,他开心,她也欢喜。

    “嗯。”雪娘伸手轻轻推了他一下,雷三儿就爱她的温柔小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上了楼。雪娘看着他大步流星几步上了楼梯,又轻轻扣了扣门,而后推门进去,笑容从她脸上退去。

    出来混的,多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原来的海陵不过是个渔村,日子苦,多是为了口吃的,就能去搏命。现在的海陵日子好过了,有些人混出来了,生活好了,手面宽了,可穷根儿还在。这些根,限制他们的发展和看事物的眼光。比如,喜欢大酒大肉,华宅美妾,金银珠宝。可是,雷三儿不同,他还可以饮几文钱的浊酒,吃路边的饼食,穿的衣服不过是略整洁些。但他眼界高,疯狂扎根扩张,为人讲义气却也心狠手辣,有胆有谋。

    让雪娘想起家乡的一种植物,疯狂汲取着所有能获得的养料,为了长的更高,更壮。植物或许是为了生存,一种本能。那雷三儿,又是为了什么?

    “大小姐,我这儿得了好货,您要不要看看?”雷三儿人未到,语先至。

    金姐儿从窗户回转身子,托腮看着雷三儿“可不敢劳烦三爷,您的身份今时不同往日,不是以前走街串巷,在码头一艘一艘穿梭搜罗的掮客了。”

    雷三儿没有装孙子的爱好,他上前把盒子往桌上一放,轻轻拍了拍“大小姐心里不痛快,可没有拿咱们撒气的道理,有事儿说事儿。”如果说有几个人总爱拿话刺她,眼前就是一位。

    “你~”金姐儿抬手指着他,又撤回了手“你好得很。”她起身上前,用眼神询问的看了眼盒子,雷三儿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盒子里还有个木雕的盒子,金姐儿取出来,掀开盖儿,就有动静响起“噢,八音盒啊?”八音盒她可多了去了,有阵子她喜欢这玩意儿,一时之间市面上的精品几乎都被她搜罗到了。说归说,可她也没舍得放下,这个八音盒做工精致,里面的动静也不是听惯了的曲子,而是虫鸣鸟叫,两个小人一男一女分立盒子两旁,随着鸟叫声,越来越靠近,仔细看的话,脚下踩着的是喜鹊,一个个雕得活灵活现。曲子停了,两个小人也碰到了一起,一个高大一个娇小。

    “啪”的一声,金姐儿合上了盖子放回盒子里“有劳三爷了,真是没有您寻不到的宝贝。劳您给我送家去,记账上。”

    “得嘞!”雷三儿也有了笑模样“来回澜阁的路上就瞧见你的马车了,这料子用得怎么样?”

    “哼哼”金姐儿牙疼似的哼了哼,没错,马车上的帷帐,她身上穿的料子,都是雷三儿找来的,海陵的地界上,没有他找不到的东西和人,只一条,贵!这八音盒想卖她多少钱,她都懒得问,喜欢,问了又肉疼,何必呢!

    换金姐儿拍了拍盒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李通找你所为何事?”

    雷三儿咧嘴笑了,露出一口白牙“您放心,对恩公不利的事,打死我都不会做!”金姐儿心里冷笑,对着她爹就一口一个恩公,能抛头颅洒热血,对着她就是一副要狠狠宰一刀的虚伪劲儿。

    “呦,你这是不打算说了。行,我也不坏你规矩。我只问你,我爹船队为何至今未归,你可有消息。”她转头看向窗外的大雾,海天几乎连成一片。

    雷三儿垂眼看着她轻抚盒子的纤长手指,喉咙有些不适,喉结上下动了动“别的我不知道,只知道最近海陵地面上多了好多生面孔,还不是一条道儿上的。听说外省也多有匪患,总之一个字’乱’。所以,这次李家来南地,带了五百府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