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之清解释:“在公司遇到各种各样的人,让他不得不开始交际,这也是一件非常好的事。他开始考虑周围的人,比如我,他认为需要送一些礼物,来和我维持关系——”

    是这样吗……岑明止进公司的第一年他们没有接触过,言喻无法想象唐之清描述中的那个有些木纳、不聪慧也不敏锐的岑明止是什么模样。

    “你是不是觉得很惊讶,觉得明止不是我说的那样?”唐之清笑道:“其实那时候的情况就跟现在差不多。”

    他把桌上那本《精神分析引论》翻页,停在第十九章,言喻看到上面的标题是《抗拒与压抑》。

    “这一章说的是精神疾病的患者在面对治疗时,会下意识抗拒,拒绝让医生得知自己潜意识里压抑的部分思考。”唐之清引导着他去理解:“虽然不是针对抑郁症的研究,但道理是共通的,抗拒和压抑都是人的本能,是自我防卫的基础层面。”

    言喻第一次觉得自己似乎也不是很蠢,他好像有一点明白唐之清的意思了。

    “他……没有抗拒我,也没有压抑自己?”

    “对了一半。”唐之清鼓励道:“他没有抗拒你,但他在压抑自己。”

    “他的自我防卫机制有一半失灵,另一半却在超常发挥,这种自我割裂表示什么?”唐之清叹息道:“表示他在自救——”

    “他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也很理智,”唐之清在言喻的注视下解释道,“从我认识他到现在,这种情况只出现过三次。第一次我刚才已经告诉你了,第三次是现在。”

    “……第二次呢?”言喻问。

    “是三年前。”唐之清把书合上,“外面下雪,气温零下,他在熄火的车里坐了一夜。”

    言喻:“……”

    “车就停在诊所门口……我发现他的时候已经天亮了,不过还好,还有力气给我开门。”唐之清不是故意要吓他,只是说起这事自己也还心有余悸:“有时候我真的很惊叹,那个时候他的意志应该是很薄弱的,却偏偏把车停在我的诊所门口,在最脆弱的时候,向我求救。”

    言喻彻底呆住了,根本说不出话来,唐之清这样言片语地带过,他不敢确定自己刚才听到的是不是那个意思。

    他撑着额头,身体因为阅览室温暖的空调发烫,胸口却冻成了麻木的坚冰,整个人如同飘在高空,要被临界的气压撑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