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你带着这份恶心,永远活着,活到亲眼看见我扳倒珩王,为我父沉冤昭雪。”

    照明的灯灭了,今夜和之前那几日的夜,似乎并无不同。

    黑暗中,厉无归总觉得晏柳似乎极轻地叹了声气。

    但大约只是错觉吧,因为在半个时辰后,晏柳就又开始连踢带打的问候厉家祖宗了。

    晏柳颤抖着在他耳旁疯笑道:“你连物证都没有,竟还妄想借皇帝的力量找珩王报仇?哈,你真是,活该临到死也长不出脑子来!常言道狡兔死,走狗烹,正如你所说,我是珩王的走狗不假,但你又何尝不是皇帝的走狗?难道和我的这段旧情,还不足够教会你、宁信鬼神不信人心的道理?”

    ……

    五更天时,厉无归方才从地牢里离去,带着肩膀上血淋淋的一个牙印。

    小六一直安分地守在书房门口,见厉无归出来,连忙恭恭敬敬接过厉无归手里的小灯,低声问他:“侯爷今天要不要上朝?”

    十二月,天亮得很晚,厉无归扫了一眼地面上积了一层的雪,沉吟许久,想到自己每晚都要在梦里见到的那片尸山血海,疲惫抬手揉了揉额角。

    “告假吧,实在累了,再说朝上大半官员都不想看见我。”话毕当先走出了几步,却不是往自己卧房那边走的。

    “对了,云大夫那边都安置妥当了么?药炉和药材一定都要最好的,另外云大夫喜欢焚香,你记着经常送点香料去给他。你知道云大夫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这次能活着回来,全靠有他,所以你们千万不能怠慢他。”

    小六连连称是,并没提醒厉无归走错了方向。

    又过了一会,厉无归再道:“把地牢里挂灯的铁钩子磨钝一些,方才我看了一眼,还是太过锐利了,会伤到人。”

    小六麻木地点头。

    天上飘来成片的乌云遮住月亮,像是又要下雪,厉无归抬头看了一眼,索性将小六赶走,自行提着灯,往云意欢的卧房那边逛。

    云意欢是个游医,厉无归是在发配途中结识他的,结识之后的短短五年内,云意欢救过厉无归不下七八次。最要紧的是,云意欢待人良善,整个人看起来生机勃勃的,总有办法令厉无归的心情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