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顿住了脚步。

    杜氏诗书传家数十年,最是讲究礼仪,她为何不愿守?

    然后,他便看见,她卸冠散发,一头青丝跌入他眼帘。

    她不仅不愿守礼仪,还公然抗拒。这是他们的新婚啊,她为新妇,却丝毫不愿作妇人打扮!又是因为什么?

    而此刻,他终于忍不住出声,踏入房内。她随手搁下的五色南珠冠却又不偏不倚滚至自己脚畔,那象征身份的发冠,于她竟不过是随手丢弃的玩物。

    魏珣一颗心往下沉,却还是俯身捡起了发冠,持了一贯的温和笑意,“累了是不是?”

    杜若望着他走近,有片刻的失神。

    这一日随着前世记忆的涌现,今生有关魏珣的画面已经愈来愈模糊。唯一她还记得的,是景泰十五年,他们的初见。

    那是早春二月时节,她从近郊别院养病结束回府。彼时去岁隆冬的雪还未彻底化开,路上滑的厉害,又因大病初愈,手足无力。将将迈过门槛,纵然一众丫鬟扶着她,却还是一个不慎向前跌去。

    幸得府内少年正好走出,箭步将她扶住。

    父亲从后头走来,告知这是六皇子魏珣。

    她从他怀里退开身来,依礼见过,想着在自家府中,亦无外人,只亲热些好,便笑道,“六表兄好!”

    不曾想,他看了她片刻,丝毫没有回应。初时还有的一点笑意亦被敛了干净。

    她便行了大礼,欠身冷然道,“杜若见过六殿下。”

    魏珣自始至终什么也没说,只一额首转身出了府门。

    这样的初见,彼此间印象都不大好,与前世亦没有多少区别。只是没过多久,魏珣便请命去了边关,一去数年。这一节倒与上一世完全不同,上一世至两人成亲,他一直在邺都,未曾去过边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