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虽然已经停了几日,可紫禁城地气凉,奴才们扫起堆积的冰雪还未融化净,就被凛冽的冬风抽干了湿气似的,变成了硬邦邦的冰块石头,怕是要到春日才能彻底的看不见痕迹。

    清早,橙红色的朝阳才慢慢的升起,未来得及蒸发干净地上徐徐腾起的湿气。其其格便已然按捺不住,让乳娘裹了两层薄缎子棉被,捧着永琪就风风火火的赶到了嘉妃宫里。

    金沛姿见天好,梳妆完毕正预备去长春宫请安,不想还未曾备辇,愉嫔就来了。“你怎么来的这样早,大冷的天儿,还抱着永琪做什么,也不怕贪凉伤了身子。”

    其其格胸口像火烧一样的难受,脸色也十分不好,稍微福了福身,便吩咐乳娘道:“把永琪抱下去看着,等身上的凉气出尽了,再和四阿哥玩。”

    “怎么了这是?”金沛姿瞧她像是生了大气,少不得摆一摆手,吩咐身旁的人退下。只吩咐贴身的荟澜道:“去取一碗热姜茶来,给愉嫔暖暖胃。”

    心里越是生气,其其格越是不知道如何开口才好了。索性等着荟澜端上了热姜茶,一股脑儿喝了好几大口,才稍微缓和了一些心里的湿冷。“姐姐猜猜,皇上昨晚宿在了哪里?”

    金沛姿以为她是生什么气呢,不想竟然与皇上有关。“嗨,还当你是怎能了呢,原是为着这事儿。皇上富有天下,更何况紫禁城里所有的女子都是皇上的人,想宿在哪儿不成啊。只要皇上喜欢!”

    “若是旁人,我岂会如此生气。”其其格将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恨不得将心中厌恶的人撕碎。

    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金沛姿被自己心底的疑惑吓了一跳,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大可能。便道:“罢了,你也平复平复心气儿。后宫里的女人,不都是留给皇上看的么。只要皇上喜欢,即便是从前被冷落的婉贵人或者是失了龙胎险些自戕的秀贵人都无所谓,只要皇上不传召纯妃侍寝,旁人也就罢了。”

    其其格有些哭笑不得,叹了口气,又是猛的灌进了一口姜汤:“姐姐啊,你我这些时日格外厚密,难道你觉得我是那样爱拈酸吃醋的人么?皇上他宠幸谁,为何宠幸,在我心中,均不及永琪要紧。可……”

    咬了咬牙,其其格有些意冷心灰:“姐姐倒是说得不错,皇上的确没有传召纯妃侍寝。皇上只不过是去了阿哥所探望三阿哥,顺道歇在了那里。”

    “你说什么?”金沛姿猛的站起身子,许是力道过猛,竟有些头晕。脸色唰的一下惨白起来,金沛姿捂着额头,惊诧的对上其其格的眸子:“皇上宿在了阿哥所,那纯妃……皇上怎么会如此糊涂,纯妃做尽了坏事,皇上怎么会看不清楚。

    即便是咱们手里没有证据,可皇上就能当做什么也看不见么?难道皇上不替皇后想一想,也不替皇嗣安危着想么?真是岂有此理,好一个苏氏,永璋病成那个样子,亏她还能使尽浑身解数,在这个时候勾引皇上。”

    其其格一肚子的气,竟被嘉妃给压了下来。眼见着她竟是要比自己更生气,也只好放下自己心里的怨怼,反过来劝她别动怒。“瞧我真是唐突了,这一大清早的,怎的就把这样的消息送到姐姐宫里来了。”

    “我不是气恼纯妃,而是皇上也未免太离谱了。”金沛姿一想起纯妃的种种劣行,就恨得心如火烧:“但凡是皇嗣,纯妃都巴不得处置后快,且屡次陷害皇后娘娘,污损娘娘清誉。就连三公主也差点被她害死,倒是连累了恩妃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

    说句不好听的,这些事叠在一起,早已经够将纯妃凌迟了。即便皇上要顾念三阿哥,也不该纵容纯妃。可皇上他……他非但纵容了她,竟还于她亲近。我真是不知道,当她衣衫解尽,面满媚笑依偎在皇上怀里的时候,皇上难道就只觉得快慰,不觉得恶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