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这样的举动逗笑了,魏雅婷以手背贴在唇上,挡了挡笑意。

    “皇上,不用臣妾说,您自己也能瞧出来了吧?比之臣妾,您才算是脸色阴郁。臣妾身旁伺候的夏澜,一贯胆大的厉害。连蜈蚣、蝎子之类的毒虫都敢徒手去捉。偏是不敢正眼瞧一瞧皇上。”魏雅婷笑过之后,忽然绷起脸来:“皇上,您来臣妾这里,不光是为了讨盏茶喝吧?”

    弘历被她问的有些尴尬,从她审慎的目光里,隐约瞧出她满心的疑惑。“怎么,你方才不是说朕富有天下么?天下都是朕的,难道你这里朕就不能来么?”

    抚了抚自己的脸颊,魏雅婷眼底的笑意一瞬间泯去不见。“皇上请恕臣妾直言,您之所以前来,并非是为了一盏龙井,也并非是为了和臣妾说话。而是……你想看一看臣妾这张脸。”

    想也能知道,后宫最不缺的便是口舌妇人,魏氏必然已经有所耳闻。若此,弘历反而坦然了许多:“的确是很像,也越发像了。但这只不过是容貌上的相似而已。”

    “不然呢?”魏雅婷颦眉道:“面容相似就已经足够让臣妾遭逢灭顶之灾了。皇上您的嫌恶,险些断送了臣妾的性命。难道这还不够么?还是皇上您希望臣妾更惨一些?”

    “你非要这样和朕说话么?”弘历被她呛的脸上有些挂不住。

    “那皇上喜欢臣妾这样和您说话么?”魏雅婷饶有兴味儿一笑:“方入宫的时候,臣妾胆小怯懦,就和夏澜一样,甚至不敢多看皇上一眼。原以为谨小慎微,尽心侍奉,就能换来皇上的疼惜。可偏偏不是。”

    眼角眉梢里,满满是魏雅婷的伤怀:“臣妾是带着父亲期望入宫的,臣妾以为即便不能光耀门楣,至少也能找到一个终身的依靠,让父亲安心。谁知道,仅仅是因为臣妾容貌与旁人有几分相似,就招致皇上这样的嫌恶。那种感觉,仿佛是从云端掉下来,跌进万丈深渊。

    这一起一落,让原本胆小如鼠的臣妾变得顽强起来。从畏惧到习惯,再到无所畏惧,其实不过是短短几年就能走完的心路历程。而今,臣妾早已经适应了竹林苑的生活,也不想再碍皇上的眼。还是那句话,皇上您富有天下,天下间所有的都是您的。

    想来紫禁城的贡米养着臣妾这个闲人也不算是浪费吧。至少,臣妾还能挖笋,取竹叶上的清水烹茶,或者做做针黹等等力所能及的小事。不让皇上太心疼银子。”

    当真是让人无言以对。魏氏的每一句话,都在说皇上的薄情,她的苦楚。可偏偏又像是开足了玩笑,让你觉得尤其又好笑之余,又为她历经的苦难而感觉心疼。这是弘历从未有过的体验,怎么可以有这样一个俏皮的女子,让人欲罢不能?“这么说,你觉得皇后将你带出宫来,倒是错了?你情愿留在竹林苑,也不想看一看景色如此秀丽的圆明园?”

    魏雅婷这一回没有做声,一双透着灵气的眼睛骨碌碌的在眼底转动,像是满腹心事。

    “哼。”弘历轻哼了一声:“方才不是还应答爽脆么?怎么这会儿却又成了缝上嘴的家雀,不会叽叽喳喳了?”

    “臣妾不过是在想,究竟是圆明园宛自天开的景色怡人,还是紫禁城的富丽堂皇更震慑人心罢了。”魏雅婷不以为意一笑,随即正经了脸色,郁然低声:“皇上,说了好一会儿话了,臣妾也口干舌燥,能不能坐下喝一口茶啊?”

    弘历饶是思维活跃,也被她搅得脑子里有些乱了。他以为她是要说怨不怨皇后之类的话,又或者是在想该不该走出竹林苑,却竟然她仅仅是在比较圆明园与紫禁城的风光。这也就罢了,一会儿嘻嘻哈哈,一会儿怨声载道,一会儿又温婉乖巧,到底哪一个才是她原本的样子?“朕没说不许你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