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儿!”

    倏然一声朗喝响彻天际,景柘惊得一滞,不一时,迷蒙不清的视线当中,闪现出数道青白色的虚影。

    虚影一瞬叠聚,显形之人身量高挑,眉影修长,该是具着一副青年面貌,可却不知为何,五官都暧昧得难以描摹。

    原以为要见到蛇身的景柘,甫见来者是个凡人长相,便即隐隐地感到失望,神思转黯。

    那声“小儿”,大略是他妄想太甚,盼帮手盼得过于急迫了,男子大抵刚巧路过,遥见倩影伴血,心生惊异,故而赶凑上前来,想要查探一番,理清状况。

    既然引起了过路之人注意,女子的身后之事,多少有了眉目,眼下最令他渴盼的,便是女子在安息之后,能够解除同识海的牵扯,尽快放自己回到“疯子”身边。

    “疯子”允他还魂的事,他已不再抱有期待,不单如此,更存了忌恨的心思,巴不得对方以死相抵,死状凄惨,相较女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念头方落,景柘忽而感到了一丝惊颤,才见那青衣男子停步不动,像是正凝视着他,冷冷地发出逼探。

    “这厮……该不会能看见他景爷?”

    来人仿佛察觉了他的恐惧,更无忌惮地迎上一步,越过女子的尸身,压低了嗓音自言自语,“吾瞧得清楚,那小儿适才确是在此处的,为何离近了,反倒又不见人了?”

    语调虽然并不刚厉,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些微的识动,对听感迟钝的景柘来说,几同敲钟一般,嗡响连撞,意念又似被什么给牢牢摄住了,识海俨若死水一般,稍许也不容窜动。

    男子平转视线,掠至景柘所在的方向,恍若见到了某样稀奇的玩物,不住地上下扫掠,直掠到景柘忍无可忍,忿然发出怒音:“你要作甚?”

    音量一出,景柘呆呆地瞟向脚下,女子的尸身不知从何时起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下半身将近曳地的裙摆。

    “是你……搞的鬼?”景柘将要啐骂,忽觉语调娇嗔得古怪,念头一转,紧随着火急火燎地催问:“你作甚要害景爷附在这女子身上?”

    男子轻嗤一声,不甚在意地别开脸,倚身一转,不急不缓地踱出阔步,“早知是个蠢的,连累吾也遭人摆了一道,料知你倚靠不上,想跟就跟着,不想跟,躺在这儿装死也无妨。”

    “你……你,”异常尖细的音色溢出喉间,正欲反驳的景柘,忽觉舌根一紧,再挤不出话音,只得忿忿不平地暗骂:“该来的时候不来,这会子人都没了,就晓得说些风凉话,敢情也是个没心眼的货色,巴不得见到的人都死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