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因为同样的原因,但在蔡京主政期间,战争消耗、灾难消耗太大,皇室官僚奢侈过度,加上贪污腐败,财政支出惊人,为了弥补财政不足,蔡京只好加大掠夺的力度,结果在既得利益团体的转嫁之下,最终把百姓逼上了揭竿而起的道路。百姓造反了,国家乱了,外敌又入侵了,最后王国崩溃,大家一起完蛋。”

    李虎停下脚步,站在范直昌面前,表情沉重地问道:“允中,在你看来,我们的变革也无法摆脱失败的命运,也要重蹈王荆公的覆辙,是吗?”

    “我的确是个意思。”

    范直昌没有否认,“凡变革就有阵痛,就需要某个利益团体为此付出代价,做出牺牲,而很显然,为变革付出代价、做出牺牲的肯定是无权无势处于社会最低层的老百姓,所谓亡,百姓苦,兴,百姓苦,就是这个道理。”

    “你为了变革成功,乘着中土动荡之际,把新旧两党人士全部排除在朝廷之外,

    这个办法未必有效。”

    李虎眉头微拧,低头不语。

    “你这个办法蔡京已经干过一次,他发动元佑党人案,把旧党打进了地狱,踩到了脚底下,结果如何?”

    “在现今这个世上,有钱有势的永远是官僚富豪,还有巨商富贾。你朝廷有政策,他们就有对策。对上,他们可以利用各种复杂的关系和隐蔽的手段影响决策;在地方,他们可以迅速拉拢和腐蚀官吏,坑瀣一气;对下,他们有无数种办法把损失转嫁到普通百姓头上,有些办法根本就是匪夷所思、闻所未闻的创举,即便以朝廷的智慧也未必能了解它们最终对百姓造成的伤害有多大。”

    “从这个可以预见的未来出发,如果我们的变革思路还是限制在‘抑兼并’和‘不抑兼并’的桎梏里,那五年、十年后,朝堂内还是有党争,百姓还是要造反。很简单的道理,因为变革最终的代价还是由本来就已经陷于穷困的百姓来承担,这必然导致我们的变革不可避免地走向失败。”

    李虎暗自惊凛。范直昌是范仲淹的孙子,而范仲淹的几个儿子,尤其范纯礼、范纯仁都是元佑党人的魁首级人物,范直昌从小受到父亲叔伯们的教诲,他这个人当然是个坚定的守旧派,是反对变法的,他和赵明诚完全不一样。赵明诚的父亲赵挺之是个坚决的改革派,赵明诚受他父亲的影响,当然坚持变法,这也是老皇帝后来给赵挺之平反,重新起用赵明诚的重要原因。

    “那么,你认为我们的变革思路应该是什么?”李虎问道。

    “我们的变革核心当然是理财,而理财的思路必须彻底颠覆,必须从‘抑兼并’和‘不抑兼并’的桎梏中摆脱出来,避免重蹈变法失败的覆辙。”范直昌说道,“我在川蜀的时候,和川蜀的官僚富豪以及一些巨商富贾讨论过变革问题,我的变革思路得到了他们的认可,我觉得我的想法是正确的。”

    范直昌望着李虎,神态很坚决,“我们的变革要走一条新路,理财的目的不是在现有财富的基础上重新分配,而是创造更多的财富,在创造更多财富的同时,调整财富

    的二次分配,以达到国富民强的最终目的。”

    “创造更多的财富?”李虎喃喃念叨,全神贯注地思索了片刻,问道,“进一步扩大商贸就能创造更多的财富?财富不应该是金银铜钱,金银铜钱只是衡量财富多少的一种量具,真正的财富应该是粮食,是绢布,是可以保证百姓生存下去的东西。粮食不足,绢布不足,盐铁不足,百姓的生存都有问题,还谈什么创造财富?商贸的作用是促使物品流通,而这种交易本身并没有创造出真正的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