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秀闻言,柔媚的脸上掠过一抹狞色:“公主仁厚,岂可被此等贱婢蒙蔽,她们分明是在诓骗殿下,逃避罪责。”

    殷瑶却像未闻,只是声音清弱地说:“父皇常说,为君者须体恤臣属,洞察民情,贵妃娘娘深得圣心,必定也是如此驭下,她二人忠心侍奉,姑姑岂会不知?”

    崔秀抿唇,半晌未答。

    崔秀乃贵妃身边红人,又深知殷瑶秉性,虽说殷瑶是主她为仆,绝无忤逆之理,可她的主子乃陛下宠妃,殷瑶却幼年丧母,无人庇护,自然不肯对一个小丫头片子让步。

    “圣人之德应当施予忠厚之民,像此等狂悖忤逆之徒,万万不可姑息,”崔秀步步紧逼,言语之间,无一丝转圜的余地,“公主殿下,您绝不能因一时心软,饶过这两个畜生!”

    她疾言厉色,仿佛犯错的不是这两名宫婢,而是殷瑶。

    阴差阳错间,殷瑶再次回到受崔姑姑教诲的光景。

    奴才犯错,便该重重处罚,不可心软求情,这是仁柔懦弱。

    她听教诲,装聋作哑数十年,死前身边无一个亲信。

    薛子仪欺她,却要处处忍让,不可诉苦告状,这叫宽容识体。

    她听教诲,人人都道华阳郡主天赋气韵,与元氏嫡子珠联壁和。

    女儿家的本份,便是做个老实的木头人,规行矩步,听话懂事,毋需看书明理,懂几个字读那女诫便可。

    她听教诲,不敢去学堂,只能偷偷读书,被父皇说吾儿不如。

    崔姑姑谆谆教诲,她上辈子乖乖地听了一世,处处忍让,傻傻相信,最后落了个活活饿死的下场。

    如今难道要重蹈覆辙?

    殷瑶抬眸,直直看着她:“姑姑,她们所犯之错,并非不能宽宥,人非草木,好歹是两条性命,就不能饶了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