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又何其不公呢?

    整座山的灵力早已不复当年,大阵形成之后,重伤的不周便失去了一切生出灵力的办法。

    他身上的伤口皆源自于赤天将的独门兵刃,本就会阻断灵力的流动,如今又不能借助外力为自己的皮肉伤治疗,只能任由那些血肉模糊的伤口溃烂变作腐肉,又偏偏不至于让他因此咽下最后一口气。

    尤梨无奈垂眼。

    不周生性狂狷,为真性情相交之人能倾囊相助,这是他的长处,更是他的弱点。

    天族狡猾,将计就计将他诱至圈套中,从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承受疼痛的锉磨。

    他们妄想拔去他的鳞爪,遮断他的双翼便能将他的一身龙骨打磨得圆滑。

    他们此刻指不定正在天镜另一端捋着胡须,看着他毫无反击之力的痛苦模样发笑呢。

    应恹眉间紧蹙,为他查看了身上几处最严重的伤口后,暂时先封住了他周身仍在下意识流动的灵力,而后从怀中掏出了个琉璃瓶,并施法将这伤重之人收了进去。

    临到山脚时,尤梨已经感知不到那位守山人的踪迹了。

    “守山人不见了,该不会是去找天庭告你状了吧?”尤梨只是个小卒,不免有些担忧,万一被殃及了可怎么办。

    “让她去,”应恹环顾四周,将袖袍一甩,反而将眉头松开了,“倘若麻烦缠身,我又何曾怕过他们?”

    千百年斗法,如今鹿死谁手,谁又能说绝对有定数?

    回去的路上尤梨仍旧在感喟,她说:“若是不周没有遇见梵不枝,是不是就没那么多破事儿了,真真是孽缘呐。”尾音呈略微的轻挑,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在寻问。

    “即便不遇到梵不枝,龙族也是要覆灭的,迟早罢了。”应恹如她所料的那般没有回头,连声调都平和,背影亦保持他一贯的周正。

    可从尤梨这个角度,抬头仍能看见他那张好看的侧颜,生得一双深沉的眼,天生风骨傲气于他眼里掩得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