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刑前一晚,李神俊呈请元子攸为萧宝夤送行,元子攸见他言辞恳切,便许他带着酒到驼牛署与宝夤叙旧。李神俊一见他便忍不住泪流满面,捶胸顿足地哀叹惋惜他为何要反叛朝廷,又责怪自己竟不能护他周全。萧宝夤却面色平静,他在答应馥枝之前早已决心坦然赴死,他伏地叩谢李神俊保了自己妻儿免罪。他唏嘘感叹,心里不免有些对宣武帝元恪昔日器重之情的愧疚,深深悔恨不能至死忠于为臣之节,竟然听信谗言,弄得自己名节不能保全。

    随后高道穆带着他的妻子南阳长公主及子女也来诀别,夫妻二人一直相敬如宾,恩爱无比。如今生死离别,长公主恨不得随了他去,哭得极其悲伤,几个孩子也泣不成声。

    萧宝夤见爱妻如此,只是安抚几句,拱手拜托二位老友好生照拂,转身端起桌上的毒酒,面色平静地一饮而尽,此时他不过47岁。

    英娥听说后也感叹其为人刚毅,特意准许馥枝出宫去永宁寺祭奠郦道元,告慰亡魂。

    随着万俟丑奴和萧宝夤的死,纷乱的关中已然平定,元子攸开始紧锣密鼓的筹谋刺杀尔朱荣,那方尔朱世隆伪造的密信也送到了尔朱荣处。尔朱荣看着密信,冷笑三声,唰唰便将信件撕的粉碎,对尔朱兆、高欢、慕容绍宗、杨忠等说道,“世隆说有密信射中他府门之上,言道皇帝要诛杀本王,尔等可信”

    高欢瞅了瞅尔朱荣的脸上的不屑,又看看慕容绍宗的低沉,见尔朱兆欲言又止,抓耳捞腮的样子,心里不觉好笑。娄昭君进宫几次,虽只是直接去拜见英娥,但是从元子攸对英娥的态度,他便已经猜到对于元子攸采取行动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他不禁开始佩服元子攸的隐忍和等待,他的忍让,让尔朱荣对他失去戒心;他的等待,促使他一步一步内修政治,自理冤狱,笼络朝臣。如今四海平定,元子攸想奋起一击自是情理之中,他看的透彻,慕容绍宗岂非不是看的更透,只是慕容绍宗选择一言不发,他又如何会说,既然尔朱兆都压得住性子怕惹怒了尔朱荣那颗自恃甚重的心,他选择上前说道,“末将以为骠骑大将军谨小慎微,对天柱大将军您又忠心耿耿,所以得此密信必来相告,至于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只是如今天柱大将军手握重兵,想皇上也不敢造次。”

    慕容绍宗看了一眼高欢,仍然未发一言,尔朱兆见高欢已然开口,跳出来说道,“那稚儿如何敢与叔叔您相争,想以卵击石,自取灭亡不成侄儿明日便带着宇文泰、杨忠把洛阳给拿下了,叔叔去坐那皇位,省的天天听那小皇帝叽叽歪歪的心烦。”

    慕容绍宗此时方才开口,“天柱大将军,属下以为不可,如今四海稍定,正是天柱大将军笼络民心之时,若此时攻陷洛阳,废黜皇帝,则百姓必定民怨沸腾,平定之势无法安稳。属下以为,虽是一言之说,还是要小心为上,小心查问。一旦查实皇上却有举动,那时再直上洛阳逼其退位,方是良策。此时行动,怕是为时过早,反而落人口实。”

    尔朱荣细细思量,“慕容将军所言有理,本王近日却是有些后悔当日未听你言,河阴之事做的太过,如今让自己骑虎难下,竟然任由那黄口小儿拿捏。如今天下平定皆是本王之功,那小皇帝竟然以话堵我,不赐九锡之礼,便是否定本王的功绩。”

    “叔叔错了,想那前朝胡太后**奢靡,朝政混乱,叔叔乃是拨乱反正,肃清朝纲。不过是天下百姓鼠目寸光,麻雀哪里知鸿鹄的想法。”说到这里尔朱兆看着其他抿嘴忍笑,知道自己句子又说错了,给自己找补道,“反正你们都知道我的意思,谁学汉人这些文绉绉的话,直接说小鸟哪里比大鸟看的远不就得了。”

    “让你平时多读些书,便是识字也好带兵打仗,你这大字不识一百,也难为你还能说出燕雀安知鸿鹄之志的话。好了,不说这个,高欢,本王命你找寻的高乾下落如何”

    “回禀天柱大将军,高乾下落已有眉目,属下正安排杨忠前去搜捕,若有所获必通报您。”高欢回道。

    尔朱荣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高欢,“你办事,本王还是放心的,只是你的夫人刚刚生产不久,你便将她一人留在洛阳,不牵挂么”

    高欢神色微微一变,很快镇静下来,“不妨,内人有司马子如兄在洛阳照顾,且皇后几次三番派人探视,珍馐佳品赏赐无数,得皇后和天柱大将军庇护,贱内过得很安适。且大丈夫当征战沙场,建功立业,贱内识大体,常劝诫末将好好追随天柱大将军,故末将并无牵挂。”

    “哈哈哈,看看,本王不过关心问了一句,他便这一大串道理等着本王,知你忠心,既然如此,待此方整顿安定后,陪本王一起回洛阳转转。”尔朱荣摸着胡须哈哈大笑,眼神中却闪过一丝的杀意,“好了,你们都先下去吧。兆儿,你留下。”

    众人退下后,尔朱荣看着尔朱兆良久,“容华的事打听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