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武最后一日圆满结束,东南西北各三台,共比出了六十位擂主,得了拔用资格,待回京后,兵部衙门下了拔官调令,便可前往各地戍守大营。

    接下来的几日,便是弓马大比,只是弓马大比并不分台、不分场子,也不似擂台比武那样有明确拔用规则和惯例,但历年来都有前头武试未得拔用,可弓马过人被皇帝瞧中,破格提拔任用的,总而言之,看本事,更看运气。

    这也是因着早年弓马大会,本就不是为了选将而生,而是世家勋贵子弟们自发组织而行,一块出京游山玩水,比武切磋的集会。

    弓马这一环,尤其适合一群人场边吃喝吆喝,看着马场内的人挥汗如雨、纵情驰骋,分个高下胜负,是以多年来勋贵之间总以比弓马为乐,一直长盛不衰。

    只是这一日贺顾晚上回去,有件怪事,贺诚竟然和他说明日也想凑个热闹,求大哥教教他,看看有什么能不能临时抱佛脚一下的办法,明儿不至于在校场上太丢人。

    贺顾十分纳闷。

    无他,虽然以前他不知道自己与诚弟是同胞兄弟,和贺诚也并不算很亲厚,但好歹也算是看着贺诚长大的,实在不记得他曾经对弓马、武艺一道产生过一丁点的兴趣,怎么明日就要弓马大比了,贺诚这个几乎一点经验都没有的文弱……呃,好吧,或许并不很文弱,但总之他还是只是个书生的,就算真的天生大力,他今晚又抱个佛脚,明日也不见得能赢过那些马背上玩着长大的糙小子啊。

    贺顾把这道理告诉了贺诚,有心劝他还是别折腾了,知难而退为妙,可不要回头摔出个什么好歹来,又给人家颜姑娘增加负担,谁知贺诚却很固执,一点不听劝,仍然执意要比。

    贺顾无奈,只得到:“好吧,就算这样,你也得想想,你与别人不同,只有一只眼能瞧见,这样要骑射、要瞄准,比别人难得多,多半是事倍功半的。”

    贺诚却道:“大哥,我这只眼睛,昨日已能看见东西了。”

    贺顾闻言一怔,半晌才回过神来,有些不可置信,拉住贺诚肩膀,果然见他那只眼睛似乎有了些神采,能够随着动作转动了,

    与以前那幅呆板模样不太相同,这变化十分细微,若不是贺诚主动提了,他险些都没注意到。

    这几日贺诚为了恢复、适应光线,都坚持着没带眼罩,贺顾盯着他看了半天,心中简直五味陈杂。

    这个弟弟,直到娘去世时,都不晓得他还活着,而那时他娘在榻上病逝,诚弟也不晓得,正院里死了的那个,并不只是他的嫡母,更是他的生身母亲。

    贺诚命苦,这辈子苦上辈子更苦,好在他重生了一回,好在三殿下心思细发现了不对,好在他那时也没有因着心中芥蒂放任不管诚弟的眼睛,贺诚才能有这样重见光明的一天。

    贺顾想及此处,眼眶不由有些泛红,他憋着那鼻头发酸的滋味,拍了拍贺诚的肩膀,道:“能看见了就好,以后都会好了,再不会有什么不顺意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