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嘉苓张了张口。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很想说出来。

    “其实他不是真的想杀我妈。”她说,“……他有一点躁狂症。好的时候很好,坏起来自己也控制不住脾气。一般他打我妈,我基本在场,如果看见我,就能收敛点。”

    “可那天我正巧上学去了,他赌输,没钱,回家……没收住手。我妈磕到桌角。救护车来得快,没救回人,他知道就去自首了。”

    这些事蒲嘉苓几乎没有说过,连知情的邹瑜也是当年闹得满城风雨,从别人那里道听途说来的。

    现下却好像发泄般地往外倒,“你说人怎么这么复杂呢?我舅舅打他打到满脸是血,他半点不抵抗。每次他道歉我妈都会接受,就是因为他正常起来实在太正常了,我妈又那么爱他。他总打我妈,却从来不打我,每次六一儿童节,还带我去游乐园。我知道他人品差……可也知道不犯病,他没胆子杀人。”

    “所以,我总是在想。如果那天在家,这些事……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想不出结果。

    人生就像身处急流,想回头,还是要被推着往前走。

    旁边递过来纸,蒲嘉苓一愣,看到宋清深手悬着,却用指腹帮她擦去脸颊的泪痕。

    她回过神,接过纸胡乱擦了两下,避开眼神,窘迫:“谢谢……突然有点情绪化。”

    “嗯。”

    “抱歉让你听我发牢骚。”

    “不是牢骚。”宋清深身子微微侧着,“你憋得太久了,说出来更好。”

    蒲嘉苓无言。

    风凉凉的,吹得人很舒服。

    “舅舅说得对,不应该用别人的过错来惩罚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