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杨智去年冬季死在了赤壁。

    那天,得知四哥没了,才三十二岁却已佝偻苍老的如同六十岁老人的父亲杨茂沉默的走出了家门。

    杨信不知道再度成为士兵的父亲现在是否还活着,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家里现在到底是剩下四个人还是三个人。

    身在这样一个残酷的时代,作为黔首,实在没有太多的奢求;但三个月前成丁时终于完全觉醒宿慧的杨信,原先满心的悲哀现在多了愤怒和不甘。

    如果有可能,他宁肯带着母亲和妹妹逃入深山茹毛饮血,但他做不到。

    屯田吏的监控实在太过严密,邻里周遭都互相盯着对方,一旦有出格的行为,怕是没来得及逃出一里地,就被逮回去砍了头。

    且父亲在军中,如果还活着,他这里带母亲和妹妹逃走,父亲就要被斩首。

    这只是其一。

    负责看守屯田客的甲士十分厉害,这也是杨信不敢冒险的原因之一。

    而即使其他的都不考虑,逃入深山老林,最终也是个死字——这个时代森林里的危险,是他上辈子所处那个时代的人无法想象的。

    面对毒虫猛兽,一个刚刚成丁的少年、一个普通的妇人,和一个刚满七岁的小女孩,下场如何,不言而喻。

    这是杨信在完全觉醒宿慧之后的两个月里仔细观察得出的结论。

    所以他只能蛰伏着,老老实实听从安排,即使心中再怎么不甘,再怎么愤懑,让他屯田他就来屯田,让他修堤他就来修堤,没得选。

    当然,这并不代表杨信已经认命。

    他只是在等待机会。

    完全觉醒宿慧的杨信,通过观察、聆听、比照前世记忆,对自己当前的处境,有了一个比较清晰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