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巧儿坐在那儿,似有些难言之隐,欲说不说,最后还是小声问道:“姐姐你还记得我前与你提过的薛婆?”

    “记得,我还想请你约她问个事儿呢,她怎么了?”让丫鬟婆子收拾了碗筷,又漱了口,拉着三巧儿上楼说话。

    “我听她讲她女儿,竟是做了个外来的商户的偏房!平日里跟正方太太一样处,就是北门外开盐铺的那个,我还专门让丫鬟问了,确实有这么个事儿。”

    竟是又落泪了,“你说,兴哥儿不会也在外面养了个偏房,所以才忘了我。”

    满月抚住额头,这天天儿的,想东想西,“你且慢慢说,她到底是怎么说的?”

    “她这般跟我讲的‘虽则偏房,他大娘子只在家里,小女自在店中,呼奴使婶,一般受用。老身每遍去时,他当个尊长看待,更不怠慢。如今养了个儿子,愈加好了。’④竟还在外面养了个儿子,岂不是还送出去份家业。”

    “你说这,你说这!”眼泪更是止不住了,幸好今日疲怠,没有化妆。

    “本地大多一夫一妻,少有纳妾的,你与兴哥儿恩爱异常,你得相信兴哥儿心底有你。”满月来时那蒋兴哥已经出去,她并没见过蒋兴哥,除了三巧儿,也只是问了家里的丫鬟婆子,都道那人性格古怪,不过又都说二人感情甚好。

    “可是,可是这男人出了门,常年待在异地的,难有不偷腥的……”

    这话可不好回,满月那前夫就是如此,实在劝不着,那就也不劝,让三巧儿先发泄一番,再找点别的事情。

    “之前你不是问我向你借蚕丝做什么,快来看看。”

    满月拿出盒子,将做好的绒花拿出来。

    前朝好戴花,女子如此,男子亦如此,后因贵族们奢侈无度,横征暴敛,百姓揭竿而起,新朝吸取教训便讲究节俭,只是这一代代的,早就把祖宗教训忘在脑后,金玉华服谁不爱呢?

    再说这绒花,绒花的做法说简单也简单——看着简单,把染色蚕丝捋顺,按想要的颜色排列,用细铜丝一排排扎好,剪成一段段的,拧住铜丝两端旋转,后面还需要用到工具,修剪,对折,压实,造型的塑造一靠铜丝,二靠成型后的再次修剪;说难也难——做着难,光说把比发丝都细的蚕丝捋顺,就能让人低着头坐一天,再说颜色排列,这得胸有成竹,对于色彩有极高的敏锐度,等等,既要考验一个人的耐心,也考验一个人的手巧,而且还得有一定的审美。

    过程繁复,效果却显著,蚕丝特有的光泽在做成融化后也相当明显,赋之以其他假花所不具有的富贵感,大花雍容华贵,小花俏皮可爱。

    满月做了牡丹,剩下的做了同色的梅花造型,花瓣并未压实,圆滚滚的,配上珍珠,别有一番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