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内忍不住想,若他娘和兄姊在,见得他那么懂事,脾气也不闹,定是要好好夸奖他了。只可惜他们具都不在。

    好容易进得内殿,等得那皇帝给他赐了坐魏慎方松了口气。他不欲多引起注意,便只垂着脑袋捧着茶盏小心轻慢地抠着那上头的青花纹路,心内但求他将自己当作个哑巴,万万别同他说话。

    满殿的人都只是静默,垂头看地,只陈阴禾一面啜着茶,一面上下打量着魏慎,丝毫不见避讳。魏慎也已要成鸵鸟了,哪里晓得。

    这般坐了快一刻钟,陈阴禾不言语,魏慎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倒弄得他一面紧张,一面又觉无趣,眼神飘游着瞥到他的鞋靴,又一点点慢慢往上扫,只终不敢瞧他面容一眼。

    陈阴禾坐得稳当,由他这般无礼地看也未恼,只笑问:“可是饿了?”

    也没等得魏慎应答,他便吩咐齐甫道:“叫人去催催冰阳,先把午膳传上来罢。”

    魏慎嗫嚅着,也不知要说什么,便只是不住点头,跟着陈阴禾在一张小圆桌前坐了,只是净手漱口的功夫,饭菜便已布好。

    小太监一道道揭着盖,又以银针试过,魏慎见着那上头半桌的菜都红彤彤的洒了辣椒,就仿佛同他娘回了川汉似的,惊得深吸了口气。

    虽说他娘是川汉人,可他却是很吃不得辣的。他外祖从前对此难以置信,还要他学,强逼几次无果后方彻底放弃。

    “你幼时同你姐姐不是在川汉待过几年?”陈阴禾亲拿了公筷,夹了片灯影牛肉与他,“也不知这些菜合不合你口味。”

    魏慎哪里记得他自己幼时如何,只瞪大眼同他相视,怔愣着道:“多、多谢……陛下。”

    他勉强夹起那片牛肉查望着,香辣味儿窜鼻而来,直逼得他口中生津。

    他察觉到陈阴禾正盯着他,便不大敢同他告说自己吃不得辣一事,只犹豫着咬了点那牛肉,舌尖却立时同着了火般烧灼起来,两眼一下被激湿了。

    魏慎嘶气缓着辣意,终忍不住小心地看向主座上之人,小声说:“我、我其实吃不得辣的……真、真对不起……”

    幸而他有先见之明,只吃了一点点,否则又得像从前被他外祖逼着学吃辣时一般哭上半日。

    陈阴禾见他双唇愈发红起来,默了会儿,放了筷箸,淡淡道:“原是朕考虑不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