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后悔,为什么还要回头。就算回头,你依然会杀他,而除了杀他,你没有其他出路。这样,一切就又成了死局,你一辈子都逃不开。”医生站起来,温暖的手掌附摩了陆星野的头,“你保护了你爱的人,这对你来说就是最好的意义。”

    陆星野盯着地面上的一块光斑看,它随着树叶的摇晃而波动,像蛟江潮水,在他心里反复流。

    “当初没选择,你现在有选择,可以忏悔,可以修正,你可以再来过。”

    阳光攀上陆星野的脖颈、脊背,他感受到无比的滚烫,像一根淬火钢铁钉入身体。他重新坐起来,骨骼抻得笔直。

    医生笑着说,“今年夏天来得早,太阳猛烈,把土壤跟水面都晒烫了。我昨天去植物园,发现红睡莲已经开了,叫你弟弟拍张照片给你看吧。”

    “他最近很忙,马上要高考了。”陆星野说。

    “那就等他考完,睡莲会开一整个夏天,你们有很多的时间。”医生说,“今年来不及,还有明年,后年,每一年。”

    陆星野从这一刻起就在等夏天的到来,直到2010年高考结束,暑热终于漫入蛟江。

    陆星野收到了邵西臣的来信,这封信简短,却让他吃惊又疑惑,邵西臣在信里写:“哥,我要去香港找陈予洁,暂时还不能告诉你原因,等我回来。”

    六月十号下午,亲情通话时间,陆星野接到了邵西臣的电话。

    对面传来嘈杂的人声,英语粤语交杂,老板在大喊鱼丸牛杂是谁要的。陆星野问邵西臣是不是在吃饭,邵西臣嗯了声,说这家茶室的猪扒包烘得很好。等下吃完去油尖旺红馆,参加陈予洁的“再见面”歌友会。

    陆星野让邵西臣看完演出去维港坐天星小轮,他说,“那里夜景很美。”

    邵西臣却讲自己没时间,明天,最晚后天,他办完事就搭飞机回蛟江。

    “你到底——”陆星野说到一半就被打断,邵西臣既然刻意隐瞒,陆星野知道,怎么问都不会问出来。

    通话结束之前,邵西臣突然问陆星野,“你记不记得你答应我,要带我到香港过冬天?”

    “记得。”陆星野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