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药童张口结舌,许久之后,又看了一眼夜厌爵那边,他眼圈儿更红了,他低下头,又摇了摇头。

    “……不想。”

    药童的嗓音很是沙哑。

    他不想活。

    是那位隐世神医廖先生也好,是从前那位沙场名将夜厌爵也罢,可总归,他只是一个小药童。

    最初也仅仅只是一名弃婴而已,被那人捡回来抚养长大,顶多算个记名弟子,可其实对他来讲,那位夜将军,于他而言,也算如师如父。

    他们这些学医的,自幼便见惯了生生死死,年幼时跟在夜厌爵身旁,曾亲眼目睹一对父子。

    本是父慈子孝,但在老父重病之后,身为子嗣的那人寻各种借口,找各种理由,舍不得拿钱医治,就推脱庄稼收成不好,说买卖连年亏本,

    总之不愿掏任何银两,让老父在家中等死。

    又或者曾有一人被妻主娘子看上,那妻主娘子太过凶暴,担心没有活路,就把自家亲弟推入火坑,让亲生弟弟代替他去死。

    人性是卑劣的,人性禁不起考验,他此刻坚信,他宁可一死也绝不会泄露任何东西,但以后的事情,又有谁能说得准?

    若有朝一日遇上了严刑拷问,一日两日,他不忘初心,一年两年呢,三年五年呢?他还能如此坚定吗?

    叶药童又徐徐抬头,看了看眼前这位隽意师兄,师兄依然一副温和淡然的模样,清澈似一池净水,但细看之下就能瞧出那份骨子里的清透,清透至极,其实也是一种淡漠。

    仿佛这人世其实没多少他所在乎的东西。

    这人自年幼起,便和许多人都不太一样,他或许懂得很多东西,可旁人悲哀离愁他难以共情。

    他学医时,第一次见有人被豺狼咬断了胳膊,伤口血肉模糊,也是面不改色,他从未因任何人而惊艳,也从不因任何丑恶而心生嫌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