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巴蜀之地,天气是一年中最糟糕的时候,也是蜀外来人最住不惯的季节。天空时常阴云密布,要不就是寒雨连绵。天气恶劣,往往影响人的心情也变得糟糕。

    楚轩现在的心情就是无比恶劣,方中诚一纸书信,终于把他心里的郁结之气推到了顶点。郡守府的役仆早已退下,偌大的起居室里,唯有亲随楚穆之在承受他的愤怒喧泄。

    “我已经受够了,”楚轩狠狠盯着楚穆之,仿佛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楚铮。“兄友弟恭,哼!我倒是尽量友善,可这个小五,对我又何曾恭过?”

    “当年我到大营随侍父亲,他就要来军中大出风头;我和琪郡主两情相悦,他就要招惹长公主;我兢兢业业才任郡守,他拍马父亲就当了鹰堂堂主;在平原刚有根基,他看上了我就得来巴蜀;我是长子,他就要当宗子!”吼到最后一句,楚轩更是怒得摔碎案头镇纸。大公子难得如此失态,楚穆之眼里都有些同情。

    同情的目光其实最伤人,楚轩颓然落座:“一而再,再而三,用心险恶!公子我确实不如人了。”

    楚穆之不知道说什么好,只默默蹲下一点点收拾地上的镇纸碎片。

    怨气喧泄过了,楚轩渐渐平静下来:“穆之,中诚来信你也看了。我现在思绪不宁,此事当如何应对?”

    楚穆之恭立一旁,皱着眉头苦苦思索:“方侯爷来信语焉不详,想必知情有限。要铲除蜀中两家这一点肯定属实,公子您勤勉行事,目前才稍稍介入陆家,方氏远远不如。如此,方氏急切行事也属必然!”

    楚穆之的马屁让楚轩心里熨烫,嗯,自己勉强纳了陆承思,这才有机会频频现身陆家。为什么自己的功劳族中视而不见?

    “但是我楚家何曾与方氏关系密切过?楚相允许五公子协助方氏行事,想必也只是一说罢了。”楚穆之认真分析道。

    楚轩精神一振:“如此说来,小五要来蜀中,竟是自作主张?”

    “大有可能,”楚穆之表情凶狠:“五公子行事高调,爱出风头,来蜀主导此事定是自作主张!否则,楚相必然书信告之于您——有大公子从中协助,何事不成?”

    “嗬嗬!”楚轩禁不住怪笑两声:“看来我是应该假装不知了。穆之,你说!明明我都快要收伏陆家了,有人就这么不愿乐见其成?”

    楚穆之嘴里有些发苦,自家公子心思向来阴沉,有些话一定要从自己嘴里说出?“既然蜀中将乱,还请大公子您即日起不出郡守府一步。我马上去陆府接承思夫人回来,消息一旦泄露,只怕陆李两家狗急跳墙。”楚穆之说得很慢,楚轩连连点头:“一切拜托穆之,此去且代我向陆府三爷问好。”

    致意问好正是时候,因为陆府三爷、陆顺华现在心情很不好。他在大哥庭院门前急得团团转,大哥的心腹管家却坚决拒传:“三爷,堂上有贵客登门清谈,家主吩咐老奴在此——无论何人,均不得打扰!”陆顺华顿时怒不可遏:“我呸!老子不但打扰,老子还要打人!”吼完顺势一脚,踢得管家滚地哀嚎。

    无论哪一种动物的哀嚎,穿透性总是极强。陆顺华定定站在院门外,两眼望天,眼角瞟过好面子的大哥陪着所谓贵客,匆忙出来揖别。贵客尴尬离去,家主大哥、陆顺丰也是怒不可遏:“老三!你又在抽什么疯?”